柴可夫斯基的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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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锤基】我们终将得见阳光(短,完


硝烟俱归,尘埃落尽。
寂静。
寂静。

雷神弯腰,捡起被随意弃置在地上的战斧。光华被掩埋在战斗的废墟下,黯淡得像块烂铁。他把斧握在手里,斗篷被风扬起,却可笑地破了一个角,执拗地招展着。他没有回头,这样就看不到生者悲恸的面容,听不见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啜泣,具化为一句苍白无力的“我的上帝。”

有时候,人类的无力远比悲伤更令人绝望。甚至你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悲伤。

他咧开嘴,露出牙齿——是一个标准的笑容。他甚至还开了个不太成功的笑话:“至少灭霸需要一段时日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。今天的夕阳太美了,不是吗?”他抬起头,红日将歇,残阳似血。温暖的色彩将他们笼罩,贴上肌肤的,只是一团冰冷的阴影。死灵的一个温柔至极的拥抱。

他在黄昏里离去,像中庭大剧院上演的退场,帷幕落下又拉起,演员排完了这场剧,又开始为下一场作准备。他觉得他需要一个休息,是的,仅仅一个就好。这样,他又能精力充沛,满怀希望地奔赴下一个战场。

他独自一人去了中庭一个小城市,城市西北角有个老巷头,他一路上听见人类尖叫着与他擦身而过,或者在他的一步之遥化为齑粉。他垂下眼,面无表情地走过一出出滑稽的惨剧。他无能为力。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。

他走进巷子深处,站在绿色的门牌前。那是一间简陋的小房子,让他突然想起罗杰斯先生曾在礼拜天朗诵的“这门是小的,路是窄的”。门牌上的号码被细心地抹去,取而代之的是镶金的“ God‘s palace”。这是他当初一路追寻他弟弟,发现的他的藏身之处。其实他根本没有认真躲藏,从门口这大剌剌的夸耀就能看出。雷神面对小门,几乎能想到他那不省心的弟弟是摆着怎样得意的神色,挥舞他的魔杖,来完成这个恶作剧门牌号的。他不禁笑了起来,伸手放在把手上——那脆弱的门锁是绝对拦不住雷神的。可是门“吱呀”一声,竟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了。像在欢迎屋主人回家。

室内小得和门很相衬。平米见方,一桌一椅一床,简单朴素得像个犬儒主义者的标准住居。他把斧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,规规整整,斧柄贴着墙根,斧刃挨着桌角。接着他脱下身上的战袍,上面沾满了鲜血,灰尘和泥土。也许还有某些生物的组织残烬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。他一件一件地抖干净了,认真地叠起来,放在床尾。床上的浅绿床单不带一丝褶皱,让人疑心是否从未有人在上面睡过。

他近乎有些神经质地做完这一切,才掀开被子,默不作声地躺了进去。没错,他只是太累了。他需要一个休息。

他把头贴在枕头上,脖颈松弛下来,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。他翻了个身,侧过来,却感到鼻尖触到了什么,搔得人痒痒的。他伸手捻了一下,是一根黑发。发丝柔软,微微蜷曲着。是弟弟的头发,可是他再不会回来了。

他再也,不会回来了。

他这么想着,心中猛地一震,像是被人在心口重重地打了一拳,疼的他不由自主地弯起腰,蜷缩起来。他仿佛一个刚被治愈的失忆症患者,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受到痛苦。血液在他的胸腔里流淌,麻木的窒息将他扼住。第一次,他清醒地体验疼痛在他体内蔓延,扩散的缓慢过程,从心口,到胸腔,最后是四肢百骸。他的心缩起来,从头凉到脚,被淹没而无法呼吸。

他真是个最坏的弟弟。他骗了他一次,从彩虹桥上坠落。他骗了他两次,被狰狞的怪物刺中心脏。他还骗了他很多次,从变成小蛇来吓他的小男孩,然后是在阿斯加德选修课把他俩的卷子互换姓名的少年,到长大装成他父亲样子指导舞台剧的青年……可这次,他还是骗了他。他笑着对他说:“哥哥,我们终将得见阳光。”

阳光何处去?阳光何处寻?阿斯加德是故土,焰火熊熊,崩塌地陷。阿斯加德是人民,残肢断体,身首异处。阿斯加德在你我之间,可是你,又去了何方?亡人冥界,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第三根树枝穿过的地方,可有阳光透进?他突然感到了冷,窗外雷声隆隆,一场积蓄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。神在为亡灵默哀。

他把头埋进枕头中,泪水将枕巾沾湿。他想起了他的父亲,众神之父;他想起了他的母亲;他想起了他的勇士,朋友们;他想起了他们的过去,鲜艳明亮的现实;他们的现在,只存在于他脑中的回忆;他们的未来,虚无。

我已一无所有。

我是雷神,奥丁之子。

我是复仇者。

为了你们,我曾经拥有的一切,背水一战。

毕竟,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。

阳光灿烂,照耀无尽的骷髅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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